灾后第37天,天气晴朗,街边一家受灾杂货店的老板娘终于有时间把被泥水浸泡过的人民币、兑奖券翻出来,一张张地洗干净放在纸箱上,然后拿到太阳底下晒。
雨夜转移群众的燕窝村妇女主任兰风凰被泥石流冲走了,当她绝望地以为死定了时,一股大水把她从泥里冲了出来。她爬上了岸,但双腿骨折。
有人沿河往下游走了数十公里也没找到自己消失的小轿车。那些往常被认为坚固的东西,此刻都变成了脆弱的,比如石头砌成的河岸、公路边钢做的护栏、沥青铺就的国道、混凝土浇筑的水电站,还有群山、古树、房子、安稳的生活。
在州门司镇通往燕窝村的路上,从外地赶来的施工队仍在此日夜抢修被山洪掏空的路基,有时干到夜里12点,有时加班到凌晨4点,他们要保证在35天内将这条15公里的路恢复到灾前的路况。路边,野草已从塌落的泥土中长了出来。
至于搬迁之前的这段过渡期,资兴市制定了灾后过渡安置工作方案。在州门司镇,易地搬迁过渡安置点已经建好,用来安置因灾而无家可归、现有房屋不能安全居住的人。这个安置点被设计成“回家”的“回字形”,9月10日这天已有部分受灾村民搬入。投亲靠友及自行租赁房屋的,则每户每月发放300元的住房补贴。
只是,最近他的烟瘾要比洪灾前更大了。以前一天一包,现在一天两包,但换成了便宜的,“能省一块是一块”,因为现在他负债超过50万元。办厂以来,从没欠过工资的他,第一次压了工人两个月的工资,连孩子的学费也是借的。曹志斌说,有朋友调侃他:“你可以去写书了!”
亲历过台风“格美”后,总有人感叹,人在大自然面前太渺小了。很难用准确的数字来形容,“格美”带来的“洪水猛兽”的力量究竟有多大。
一些受灾的农田还在等待政府清淤复耕的安排,一些农田的恢复已在努力推进中。到9月8日,资兴市已有1.7万亩受灾的农田完成抢种、改种,89.5万平方米的养殖面积被恢复,还调来了新的鱼苗。
长江的三级支流永乐江从州门司镇穿过,许多房屋都是沿着山谷、河流修建的。这里的村民,很早就在此定居下来。欧氏一族供奉祖先的公厅里,记载着先人300余年来立足于此、生生不息的历史。现在大量的梯田和墓地被毁坏了。
这微弱的复苏信号背后包含着多少努力,从地方政府不断更新的“灾后恢复重建进展情况”中也能看出来。截至9月8日,资兴已疏浚74.28公里河道,清理掉5517吨漂浮的杂木和垃圾,抢通了1887个村民小组的道路,仅对口支援工作队就累计投入资金超过1700万元,还有许多工作仍在进行中。
还有两个陌生人,托镇市场监督管理所的人,给他捐了2000元,他至今不知对方是谁,只知道一个姓黄,一个姓段。“这2000元我这辈子都记得。”
他现在感到最头疼的事情是,已有的贷款尚未还清,还有银行敢给他贷款吗?“你干脆让我再欠多一点,但是我还有机会。”这个38岁的男人说,“如果我贷不到了,那就真的麻烦了。”
他是少有的回到村子里发展的年轻人。“你要想一下,年轻人回家搞农业,要下多大的决心。”胡训杰说,他计划把家里收拾干净后,重新开始,哪怕规模小一点儿,慢慢做,等到10月那些没被冲掉的生姜开始收成,就继续收姜,送去河南、湖北、广东等地的批发市场。
灾后疏浚河道时,一位熟悉的挖掘机师傅跟他说,“曹老板,你的钱呢,这里到处都是!”灾后1个多月,他每天都待在工厂里,一点点清洗尚未被冲走的设备、产品、配件,看还有哪些能继续使用。
时至今日,村民逃难时留在腿脚上的伤口都已结痂,但这片大山的伤口还没愈合,发生滑坡、泥石流的山体上,仍裸露着红褐色的土壤,像一块块擦伤的皮肤。
9月1日,洪灾过后的第37天,工厂里的钟表还是坏的,门窗还到处漏风,他就靠着4台拼凑组装的机器,带着7名乡村女工,重新开工了。
他盘算过,如果卖掉厂里的设备,把欠工人的工资结了没问题,但是自己如果出去打工,即便每个月挣7000元,省吃俭用,还掉负债也要10年,10年后就快50岁了。
开门营业第四天,老板决定手写一张菜单,因为打印的太贵了,要100多元。他花两元买来一张红纸,裁剪出四分之一,请人用黑笔写下新菜单贴在墙上:“猪头肉15元……隔子肉17元……”
许多人笑着讲述自己的损失,他们多已接受现实,还说人要乐观一点,要振作起来。“大灾过后,你会有一种释然的感觉,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。”一个年轻人感慨道,“只要人还在。”也有人讲着讲着眼睛就红了,或情绪烦躁起来,因为他们损失惨重,整个人都是蒙的,不知生活该如何继续。
左手截肢的残疾人何华健,在灾后第11天就带着制衣厂的工人复工了。他临河的制衣厂被洪水完全冲毁,建厂的钱有贷款,也有父母的积蓄,清淤时他哭了很多次。后来,他在临时厂房里用租来的二手设备重启了生产线。
一家杂货店兼餐饮店的老板说,自己不等不靠不要,是镇上同类受灾店铺中恢复最快的一个。他重建时,向朋友借了6万元。他的那位朋友也受了灾,但并不担心他还不上钱,只是说,“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”。如今,他的朋友已开始在镇上打零工。
事实上,这里要全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,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许多人至今仍过着一种临时的生活。一名镇干部说:“真正的恢复,肯定是要一段时间。”
他把受了灾的设备拉去熟悉的修理厂,老板帮他重组了一台,仅收了配件的钱,没收人工修理费。“他说,我去不了你那里,就当我去你那里帮了两天忙。”村子里的人也来帮他清理卫生。“他们说,你不用管我们(饭)。”
今年春天,胡训杰的叔叔胡志吴种了5亩生姜,但这个秋天将无姜可收。他有3个孩子在上学,一年的开销要6万元左右。“一年的收入基本上都泡汤啦。”妻子在一旁说,“生活还要继续啊。”这场洪灾给他们留下的唯一生计,是68只黑山羊。“走一步,看一步。”胡志吴说。
小镇上四处都能遇见收废品的人,在疏浚中的河道边、在等待重建的校园中、在刚拆掉的危房旁。“高价上门回收报废车辆”的横幅,张贴在通往受灾村庄的路边。
如果说洪水带来了什么,那大概是灾后,这个小镇因上千名外地人的闯入而暂时变得繁忙起来。往日清闲的旅店每晚都是满员状态,超市里的香烟、槟榔卖得异常好,一家酒店经历了开店以来生意最好的时刻,老板娘每天炒菜炒到不想干了,但又不得不接待客人,因为他们都是来灾区支援的。
在镇上受灾最严重的燕窝村,一些村民临时搭伙吃饭,喝临时安装的净水器净化的水,暂时去亲友家借宿或住在临时安置点,村委会也临时转移到村民家中,另一名村民家的客厅则被征用为临时指挥部。
那是位于罗霄山脉深处的小镇上少有的工厂,生产藤椅和数据线。受淹时,最高水位达到5.7米,山洪吞噬了他所有的设备、产品、原料,让他在那天早晨,一下子变成一个负债累累的男人。
在镇区,有的受灾店铺晚上8点钟还在装柜子。有店主不等政府派工翻新门前的台阶,自己就修补好了。晚上10点钟,还能听到街上传来气钉枪和电钻的响声。
一家服装店的老板,只是在最初受灾的几天,看到了灾民的消费欲望,有人是光着脚来买鞋的,有人是穿着湿衣服来挑衣裤的。很快,这样的热闹就归于平寂。一家卖猪肉的老板娘说,生意不如以前,一些人不敢花钱买肉。
烧烤店门前的水泥地面,也被政府修复一新。整条受灾的街道变化很大,这里曾满是淤泥,如今早被清理干净。被冲毁的路边花坛种上了桂花新苗,拆掉危房的地基铺了绿草坪,被山洪啃坏的柏油路也补了新沥青。
进入恢复重建期,来自省直单位、郴州市有关单位、北湖区、临武县、永兴县的对口支援工作队,也带着人、机械、资金,进入州门司镇受灾严重的村子,帮助村民灾后重建。在一些村庄的村委会、镇政府食堂旁的公示栏,都张贴着周边企业的招工信息,以方便灾民找到新的出路。
一些村民估计,农田里的土壤要真正达到以前的耕作条件,恐怕还要三五年,那时才能够慢慢种上水稻、生姜,何况田里如今可能还有玻璃、铁丝等杂物。
在建材店对面的瑞瑞烧烤店,洪水只给店主留下挂在高处的3台风扇和1张营业执照。店里的冰箱、厨具、桌凳等设备,多数都被冲走,他沿着河道去下游找,只从泥里扒出一张桌面,现在店里的设备全是重新购置的。
这座小镇短暂的繁华,正是靠那些来支援灾区重建的人撑着。没人说得清楚,要到什么时候这里才能真正恢复元气,但一些店铺则想要早点抓住这些外地人的钱包,迫不及待地重新开始。
镇政府统计的灾情数据显示:这场洪灾损毁了全镇1.2万亩农田,1117亩山塘受损,4648头牲畜死亡,而燕窝村所在片区的4个村庄,农田几乎全部损毁。
8月底的某天清晨,一名镇干部是被临近集市的喧闹声吵醒的。这里保留着每逢农历三、六、九赶集的传统,洪灾第二天,原本是赶集日,但集市冷清,如今往日的热闹正慢慢归来。他知道,这是小镇复苏的信号。
他还是逼着自己,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心中的烦躁,到工厂去。一些家中受灾较轻的工人也主动前来帮忙。曹志斌知道,他们也想早一天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出来,早一天开工,早一天挣到钱。最近,总有一些工人打电话问,什么时候能来上班?
在燕窝村村委会前的河谷里,已有二三十亩被损毁的农田花了10天时间平整出来,作为灾后复耕复种的样板。9月1日,对口帮扶的单位运来20吨有机肥,还送来一批油菜和萝卜的种子。大概要等一两个月后,这里就会像从前一样绿油油的。
爱购彩官网在湖南省资兴市州门司镇,一座临河工厂二楼的钟表,从7月27日清晨以来,就没再跳动过。这只是洪灾来过的一个毫不起眼的证明,工厂主曹志斌没心思关心这钟表。他终日泡在工厂里,灰头土脸地清理着残存的装备,等待东山再起。
一位在镇上卖建材的老板,有时要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吃午饭。进入灾后重建阶段,对于钢材的需求量很大,他来不及洗干净店铺墙上的泥痕,就开门营业。整条街上受灾门面的新卷帘门,都是他安装的,他少有地请了两个帮工。
胡志吴是洪灾过去多天以后,才发现自家的房子出现了裂缝。进行房屋安全鉴定的工作人员在裂缝处贴上白色纸条,想看裂缝是否会继续扩大,几天后,纸条全断了,贴了第二次,又断了。
“要是没有下这场大雨,我们就还能在这里开开心心地玩。”陈灏遗憾地说。村前有一片“游乐场”,他和小伙伴们常去玩耍,那里种着花儿,有时他们就摘下一朵花,从花尾处品尝花蜜。
燕窝村谷家组的00后胡训杰,就是开着货车四处收姜的人。他家有两辆货车,一辆在洪灾中报废,一辆在4S店修了1个月才修好。最近,他家门前的地上有许多被丢弃的烟头。“愁啊。”胡训杰说,“你一旦停下来,没做事,(就)没有收入。”
这里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区,地处湖南省的东南角,在这里,湖南首次记录到24小时600毫米以上的极端暴雨,准确来说是642.5毫米,接近当地年降雨量的一半。
2.4万常住人口的临时用水问题,是靠供水公司临时找的新水源,接了临时供水管道才解决。由于水量有限,地势或楼层较高的居民,仍吃水困难,镇政府也是如此。一名镇干部说,镇政府一楼有水,二楼到夜里12点有水,三楼、四楼要去提水。
受灾的人们形容,雨像是用瓢从天上泼下来的一样,山像是被斧头劈掉了一样,河谷田野存满了泥水像一个个堰塞湖。连燕窝村90多岁的老人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,但村子里那棵1200余岁的世界上最大的水松见证了这场罕见的洪灾,许多更年轻的古树被冲倒了,它是一个幸存者。
那个暴雨如注的黎明,有的地方成了孤岛,有人逃到山脊上,有人躲在房间里……许多村民是靠雨水煮成的稀饭熬过最初的一两天。好在直升机很快就空投了许多水、食物到村子里,仅直升机就出动493架次,与此同时,救援队也挺进灾区,搜救伤员。
“大富豪”老板娘卖掉自己手上的金戒指,花钱请人清理淤泥,还订做了新招牌。但她没料到,在镇政府食堂吃饭时,被一名到镇上做房屋安全鉴定的工作人员告知,按照标准,她的房子是危房,可能要拆,若不拆,加固修缮可能比重建更麻烦、更花钱。
生姜是近些年州门司镇农田里主要的经济作物。正常情况下,这些姜要1个多月后才能真正收获,现在个头太小,但再不挖出来就会烂在泥里。通常,这些姜农不会把姜拿到集市上零卖,在霜降前后,有商贩们会前来整车收走。
“我不复工,更加没机会。”站在简陋的厂房里,他抽着烟说,“只有这条路能走”。也只有他自己清楚,这条灾后重建的路会很难走,也会很长。
他的工厂是镇区淹得最重的地方,因为地势低洼,又临河,两年间被淹4次。去年被淹后,他贷款20万元买了新设备,贷款没还就遭了更重的灾。他估计,这次损失超过100万元,仅做好的数据线就被冲走三四万条。
为了尽量减少损失,一名农妇扒了一个下午,才从淤泥里挖出25斤嫩姜。她趁着赶集日,把姜拿到集市上卖了75元,是镇政府食堂的工作人员到集市上采购走的。“能卖一点就卖一点吧。”她说。
被困家中的村民欧小龙瞅见门前的洪水中,好像冲下来一个人,他一伸手就抓住了,救上来才发现是同村一个姑娘。另一个叫“燕子”的小女孩,在洪水来时,抓住麻将桌的桌腿,才逃过一劫。
“虽然东西没了,钱没了,但是最起码我的人脉还在,我还是有机会的。如果不做,确确实实一点机会都没有。”曹志斌说,“我一直相信,只要你勤快一点,肯做一点,不管怎么样你都不怕。”
损坏不严重的物件,就洗一洗、修一修、焊一焊,接着用。一家摩托车店也很忙,店主每天都在修泡水的摩托车,受灾以来,他已修近100辆,20多天前送来的还在排队。现在,这里的人不会丢掉任何一件勉强能用的东西,哪怕是被冲到远处的河里,也要找回来。他们甚至并不避讳从河道里捡回不属于自己的桌椅板凳。
在姜田被毁后,一位姜农在镇上找了一份清理污水井的工作,由于每天要与大量的污水和淤泥打交道,他的胳膊出现了皮肤感染,瘙痒难耐。一些灾后返乡的年轻人,在帮忙清理完家中的淤泥后,就撇下老人和孩子,准备去外地继续务工。
9月5日,资兴市召开了灾后恢复重建总体规划调度会,会上资兴市委书记杨理诚强调,要从根本上解决群众周期性遭受自然灾害威胁的问题,确保实现“搬得出、稳得住、能发展”。
国家电网把办理业务的营业厅临时挪到二楼;镇市场监督管理所花3000元租了临时办公室半年;300余名学生临时转移到8.2公里外的中学上课;通往一些村庄的路上搭起许多座临时的桥;已有一些灾民入住镇上的易地搬迁过渡安置点,开始一段临时的生活。
他们赶到资兴受灾最重的小镇,用相当低的价格,收走泡了水的家电、车辆、门窗、废纸。一位教师进了泥水的迷你冰箱卖了8元。
镇上许多人是亲眼看着他把工厂一步步开起来的,过去最多时有80余人在厂里工作,而这一次曹志斌听到一些人说,他这次可能开不起来了。他像斗气一样,暗地里说:“你说我做不起来,我非做起来给你看。”
在资兴市,灾后的地质灾害核查工作初步确定,此次发生地质灾害共706处,其中原在册的617处地质灾害隐患点仅发生地质灾害66处,非原在册的发生地质灾害640处。一些村民看过无人机航拍这片灾后群山的画面,“千疮百孔”他们都这么说。
一下大雨,在山路上施工的工程队就要停工撤出来;一下大雨,住在山里的村民就担惊受怕睡不着觉;一下大雨,村干部就要安排村民转移到临时安置点去。
新的东西也正涌入灾区:新的卷帘门、新的摩托车、新的货柜、新的招牌、新的桌椅板凳等。通往受灾村庄的路上,人们带着新的鞋、新的锅、新的拖把、新的凉席、新的铝合金窗户往家走。
镇上的人民法庭、不动产登记所、自然资源所、退役军人服务中心都还没恢复原来的样子,有的关着门,有的连门都没了。那些正在营业的店铺,也能够感知到,小镇恢复需要时间。
一位姓欧的年轻人和父亲逃走后,目睹从后窗灌进房子的泥石流,从前窗倾泻出来。那一刻,他祈祷房子千万别倒,那是4年前花了几十万元盖起来的。他家的房子最终没倒,但借着清晨的微光,他看到100米开外的另一栋房子倒在洪水中。
“还是要恢复生气,要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。”州门司镇镇长李岳轩说。刚受灾时,街道上到处都是惨状,他感到一种很灰败、很负面的情绪,从人们的脸上散发出来,“久了就很压抑”。他把恢复生机当作间接的心理疏导。
一家农资店的老板说,这本是给生姜施肥的时期,但买化肥的人寥寥无几。因为许多姜田都覆盖着厚厚的淤泥。在集市卖锄头的大叔说,现在是卖锄头的淡季,受灾村民的土地短期内还无法耕种。
洪水过后,一名年幼的孩子关心的是,爸爸买的玩具被冲走了。一名中学生难受的是,台风“格美”让他在家里10多天没玩手机。一名上了年纪的大人说,小孩子对灾害还没什么概念。
现在,这里连空气都像是崭新的。灾后有很长一段时间,从街上到田里遍布淤泥,四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。清淤时,有前来支援的士兵实在忍不住,就嚼起槟榔压这臭味。如今,臭味很少能闻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