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佴旻:长久以来,文人画特别注重中国画的写意性、轻视刻画的特质,让人产生错觉:中国画、水墨画就是画个大概。禁锢于黑白世界,中国画越来越难以和现代人,特别是年轻人产生共鸣。
杨佴旻,艺术家、诗人、荣誉爵士,文学博士。曾在世界多地举办个展,中国画作品被梵蒂冈博物馆、中国美术馆、巴黎市当代艺术库收藏,著有画册、学术专著、诗集等。
色彩是任何绘画的基础,并非西洋绘画所独有,也属于东方。还原中国画的色彩,而非仅用墨色浓淡表现色彩变化应是当代画家的一个使命。
多年以来,绘画界并没有深入发掘中国画、宣纸应有的刻画性。近几十年来,我一直尝试在宣纸上更好地呈现色彩。结论是:宣纸一样能画出美妙的色彩。水墨画何以新生?关键还是运用色彩观念的转变。我希望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,把古老的中国绘画由“方言”转换为“世界语”。
在世界现代化的进程中,中国画一直处于观望状态,并在全球化和数字化的压力下,呈现出“身份焦虑”:社会的变迁,传统文人士大夫群体的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以文化馆、画院、大学、职业艺术家为主的创作机构和人群。那么千年来文人画代替专业画的情形也应与时俱进。
此后,在“水墨为上”的观念引导下,画家们逐步放弃了色彩,形成以稀释后不同浓淡墨色和线条来表现画面的风格。文人士大夫自娱自乐的画作成为中国绘画的“传统”,原本正统的院体画却成为格调不高、匠气的代名词。
杨佴旻:在文人画成为主流之前,中国画是有色彩的,“丹青”曾特指色彩。唐代之前,中国画非单色。到宋朝,画家绘画与文人画并存,院体绘画是典型的画家绘画,或者说专业绘画。范宽的《溪山行旅图》、张择端的《清明上河图》等代表了当时专业绘画水准。
我认为,水墨画艺术的“现代性”应是融合中国的古典绘画传统、西方的现代绘画“语言”及个体当下处境三个方面。在创作中,我希望立足现代语境,超越国界和文化,超越自我,尽可能汲取各种思想资源,实现最佳组合。
以士大夫为主的文人画家崇尚禅悦之风与道家无为理念,认为唐时延传而来的艳丽色彩俗不可耐。士大夫文人一般不曾受过专业的绘画训练,但他们有很好的毛笔用墨书写能力,也因为他们有一定政治地位,其兴趣导向得到推广。于是他们笔下似与不似的绘画逐渐成为主流。
凯发官网官方网站当代中国画艺术家杨佴旻致力于融通东西方绘画“语言”,探索水墨画的革新,开辟当代水墨画艺术新境界,在色彩融合水墨画方面卓有建树。其绘画实践也为中国当代艺术在全球化背景下尝试了新的路径。近日,杨佴旻接受中新社“东西问”专访,阐述其在探索水墨画跨文化复兴之路上的感悟。
过去,我们的祖先已然创造了优秀的文化艺术。对于水墨画而言,作为中国艺术家,我们更应该将中国画元素传播到世界更广阔的范围,去丰富艺术的世界,同时也要让现代的艺术理念和技法反哺水墨画的发展,才能实现文化的多方位交流和融合。当代中国画家创作的优秀作品不仅应展示中国传统艺术的美学价值,还应通过跨文化的视角,探索和表达全球化背景下、人类共同关心的主题。
需要注意的是,祖先、前辈所创造的形式只能说明过去;我们不能、也不应该只囿于过去的形式,而更应着眼于当下和未来的发展。中国理应创造更多新鲜、有活力的,能为世界所读懂,属于全世界的文化艺术成果。
在艺术世界中,不同文化和地域的元素应该相互交融,构建出前所未有的、全球化的视觉与思想新形式、新空间,才能成就令人瞩目的艺术范例。进入21世纪,画家不应再拘泥于东方和西方“二元对立”的话题,应有一切为艺术所用,一切为创作的丰富性和有效性所用的观念。
文人绘画盛行是否意味着中国画彻底放弃了色彩?其实没有。清代时,恽南田、任伯年、吴昌硕等画家致力于复兴色彩运用;到20世纪,林风眠、徐悲鸿、张大千、刘海粟、吴冠中等均在墨和色的运用方面作出了不懈探索;在当代,田黎明、卢禹舜等新一代画家大胆进行新的艺术尝试。
事实上,徐悲鸿、林风眠、吴冠中、刘海粟等艺术大师都在不遗余力地推动中国绘画的现代化转型。但是,和科技、文化、其它艺术形式相比较,中国画的转型显然是滞后的。最直接的原因在于不少绘画界人士心中有个根深蒂固的观点:宣纸不近色。意思是,在宣纸上画不了颜色或画不好色彩。这已成为“百年难题”。这样的观点禁锢了人们在宣纸上创作的想象力,掣肘对创新的探索。
杨佴旻:梵蒂冈博物馆是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博物馆之一,我的作品《远方》被梵蒂冈博物馆收藏,说明他们对中国画是肯定的、珍视的。
中国画由墨相向着色彩转向,确实是近百年来中国画家实践中要解决的“难题”。林风眠正是在浓墨与重彩的交融中求得了和谐。他所开创的这一条路还在发展和成熟中,探索仍在继续。目前,在中国画坛,色彩风格已经是一个重要的创作方向,相信亦会成为未来中国画的主流。
单色中国画发展到了空前高度,出现了无数杰出作品。色彩应成为未来中国绘画影响世界的必由之路。我认为,水墨画的新旧不在于题材,而在于技法,在于画家自身的灵魂。技法不是单纯的绘画技巧,不是简单的笔触、肌理和色块,而是驾驭画面的缰绳。没有新的技法,就没有新的方向。(完)